【同古堂】洛阳故友如相问,朕在写诗练书法
2019-11-15

康熙皇帝一生可谓文治武功,其智诛鳌拜,平定三藩,又外御沙俄,收复台湾,亲征葛尔丹等,皆是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之外,为满清后世的繁荣鼎盛,建不世功勋,彪炳千秋。其逝世后,谥号为“圣祖仁皇帝”。

 

如今,史学界谈及康熙,也多是论及其卓著政绩或平和仁爱之心,对其文学方面的成就却几乎忽视,鲜少涉及。

 

康熙

 

清圣祖爱新觉罗·玄烨(1654—1722),清世祖爱新觉罗·福临第三子,生母孝康章皇后佟佳氏,清朝第四位、清军入关后第二位皇帝,年号康熙。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(1722年12月20日),康熙帝崩于北京畅春园,享年六十八岁,庙号圣祖,葬于景陵。

 

事实上,康熙自幼饱读诗书,亲政后对汉人文化也大力提倡。其第一次南巡,途经曲阜,即“诣先师庙,行三跪九叩礼”。

 

康熙亦作《过阙里》诗,云“鸾辂来东鲁,先登夫子堂。两楹成俎豆,数仞见宫墙。道统唐虞接,儒宗洙泗长。入门抚松柏,曕拜肃冠裳”,将儒家文化视为正道,此举极大笼络了汉人士子。

 

同时,康熙又下令开办“经筵”,学习“四书五经”,非有特殊情况,决不中断,即使出巡或狩猎期间,也不间歇。

 

对其而言,不但知晓汉人文化博大精深,也深谙满清八旗虽是马上得天下,然治理社稷却不能依靠刀枪剑斧,所以毕生致力于满汉文化之融合。

 

此外,康熙举博学鸿词科,收罗在野遗贤,对汉人士子亦礼遇有加,如御书“耆年笃学”匾额赏赐胡渭,亦或赐徐乾学“光焰万丈”等,俱是如此。而且,其重用汉臣陈廷敬、张廷玉等人,编修《康熙字典》,影响深远。

 

《康熙字典》

 

除大力提倡外,康熙亦身体力行,研究儒家经典几近废寝忘食,所作诗词,也是韵律齐整,言词奔放,有帝王之气,又不乏诗人风雅。

 

据考,康熙一生作诗千首,几乎不见无病呻吟,矫揉造作之词,其诗多务实浑朴。如其《几暇格物编》中所言“诗文之道,以命意为上,意在笔先,然后发为文词,形诸歌咏,自能超出众人之表。令读书寻味无穷。所以古来名人著作,皆言近而旨远,千载而下,犹如见其心思,聆其謦眩,此皆以敬诚意胜,不徒以华丽之胜也。若胸无卓见,于理祗以铺叙词藻为工,虽丰采可观,而实意已鲜,欲以传世而行远,不亦难乎?”

 

除以意为先外,其评北魏孝文帝《求直言诏》,谓“刊烦华,存简实,两言已得体要”,亦可知康熙朴实质切之诗风。

 

不过,朴实并非意味着缺乏想象,而是“意婉而周”,摒退浮华。其以蓬瀛为题,所作之《瀛台》,即虚实结合,甚有意境。

 

红阑桥转白蘋湾,叠石参差积翠间。

画舸分流帘下水,秋花倒影镜中山。

风微瑶岛归云近,日落清霄舞鹤还。

乘兴欲成兰沼咏,偶从机务得余闲。

 

康熙 御诗《瀛台》

中贸圣佳2019秋拍

 

钤印:康熙辰翰、敕几清晏、日镜云伸

 

此诗所吟“瀛台”,位于中南海南海,明皇宫及瀛台建成,始称南台,为帝王、后妃的听政、避暑和居住地。因其四面临水,衬以亭台楼阁,像座海中仙岛,故顺治皇帝更其名为瀛台。此后,顺治、康熙两朝又对瀛台加以修葺,兴建楼阁,水榭亭台,宛若仙境。

 

瀛台

 

乾隆皇帝曾作《瀛台记》以记之:“盖瀛台惟北通一堤,其三面皆临太液,故自下视之,宫室殿宇,杂于山林之间,如图画所谓海中蓬莱者。”晚年时,其还曾吟诗,云:十五读书处,匆匆五十年,回思读书此,六十阅春秋。岛尽南,有旧台基。

 

雍正皇帝亦曾诗云“缥缈中流凭览胜,始知仙境有蓬瀛。”

 

瀛台对于清朝皇帝,意义非凡,常于此宴赏宗室和王公大臣。康熙皇帝曾因定三藩赐“瀛台凯旋宴”,乾隆则设“瀛台宗亲宴”,又命画“瀛台赐宴图”,画中大小官员、仪仗侍从二百余人,各人冠服装束一丝不苟,颇是壮观。

 

《瀛台赐宴图》局部 辽宁博物馆藏

 

戊戌变法失败后,光绪帝被囚禁于瀛台。料想康熙皇帝当时作《瀛台》诗时,何等豪气风发,绝不料后世子孙会遭遇如此变故。无独有偶,黎元洪也曾被软禁于此。

 

康熙 御诗《瀛台》

中贸圣佳2019秋拍

 

康熙 御诗《瀛台》 局部

中贸圣佳2019秋拍

 

 

诗中前四句“红阑桥转白蘋湾,叠石参差积翠间。画舸分流帘下水,秋花倒影镜中山。”为描写瀛台美景。

 

瀛台之美,犹似海上仙山,宮门玉阙一般,康熙皇帝观之,湖波倒影,叠石积翠,纵使蓬莱之境,也不过如此吧。

 

康熙 御诗《瀛台》 局部

中贸圣佳2019秋拍

 

第三句“风微瑶岛归云近,日落清霄舞鹤还。”则是诗意大发,微风徐徐,好似瑶池瀛台要缥缈云间,清霄日落之时,仙人要乘鹤而返。此语与李太白所云“海客谈瀛洲,烟波微茫信难求”,心境迥异。

 

康熙 御诗《瀛台》 局部

中贸圣佳2019秋拍

 

第四句“乘兴欲成兰沼咏,偶从机务得余闲。”,其中“兰沼”即兰池。秦始皇曾在宫中造兰池。而“偶从机务得余闲”,可见康熙皇帝平日政务极为繁忙,万几余暇时,也要赋诗作词,修身养性。

 

康熙 御诗《瀛台》 局部

中贸圣佳2019秋拍

 

关于《瀛台诗》,康熙皇帝曾御书赐顾图河。据载,康熙四十四年,其任命顾图河为撰辑《方舆考略》总裁官,顾图河废寝忘食,七月编成首卷,上呈御览。时值盛夏酷暑,上赐御扇并赐亲书《瀛台诗》一首予以褒勉。

 

因记载没有十分明确,故而不知此诗是书于御扇还是另赐书法作品。

 

康熙作《咏幽兰》“婀娜花姿碧叶长,风来难隐谷中香。不因纫取堪为佩,纵使无人亦自芳。”或《柳边条望有》等诗,亦是文雅,不再赘述。

 

康熙 御诗《瀛台》 局部

中贸圣佳2019秋拍

 

古时,赋诗言志蔚为风尚,康熙皇帝之诗作因其帝王身份,而被置于文学范畴之外,或可进一步挖掘,如此对研究清时治学、治政思想等,也有参考价值。

 

此外,康熙皇帝因热爱汉人文化,亦勤于书法,以此为宸翰日课。而宫内名帖名碑甚多,所以康熙的书法造诣,虽无书家造诣,也算是雍容典雅,有帝王气派了。其以专学董其昌的沈荃为师,甚是推崇董文敏书法,视董书为圭臬,海内真迹,搜寻殆尽矣。

 

观其书法,有董其昌遗韵,圆润中正,平淡秀逸,结体亦是疏朗。谢稚柳先生曾言“清代以乾隆擅书著称,然论书法,康熙实在乾隆之上”,由此可窥。

 

 

康熙的书艺,盖因其勤奋临帖,笔耕不辍。据《南书房记注》所载“康熙十六年十月十八日巳时,上召臣士奇至懋勤殿,上正临摹草书,臣士奇得侍观宸翰,因奏日:'皇上运笔圆劲纵横,深得古人之意'。”对古人而言,巳时已是深夜,康熙仍在苦练书法。

 

或言:“学书须临古人法帖,其用笔时轻重疏密,或徐或急,各有体势。宫中古法帖甚多,朕皆临阅。……临摹虽难,朕不惮劳,必临摹而后已。朕素性好此,久历年所,好无间断也。”

 

《东华录》亦载“朕自幼好临池,每日写千余字,从无间断。凡古名人之墨迹、石刻,无不细心临摹。积今三十余年,实亦性之所好。”

 

康熙又谓“寻章摘句,华丽词藻,非帝王之本。朕四十余年,惟日兢兢,未尝少释万几,自警有始无终之诮,念兹在兹也。政事之暇,颇好书射……”

 

 

此卷《瀛台诗》,书写自然流畅,颇具华丽雅致,可谓妙兼众体,又心正气和,充满帝王自信,殊为难得也。无论书法亦或诗文,俱是其政事之暇,典雅之作。钤印“康熙辰翰”、“敕几清晏”、“日镜云伸”也是知名印章,其不少书法作品可见,相得益彰也。与《清代帝后玺印谱》吻合。装裱亦是保持宫廷原有装裱。

 

 

参考《清代帝后玺印谱》,印鉴对比吻合

 

 

《清代帝后玺印谱》

 

由《瀛台诗》也可知,康熙皇帝对于儒家文化甚为精通,也正因上行下效,所以此后反清的声音也渐渐消失殆尽,满汉得以融合,政局也日益稳固。其帝王之术,令人折服。

 

未来,应当会有更多的人意识到研究帝王诗文,以作史实补充,是为记。

 

 

 

 

参考资料:

吴蔚:京城皇家园林中的诗——清代御制诗中的蓬瀛

夏宁:康熙帝战争诗研究

 

 

 

——END——

 

观书时自得新解,作事便应同古人


文:林妹妹,图:中贸圣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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